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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著名建筑師弗蘭克·勞埃德·賴特，喜歡使用本地材料，強調與自然環境的融合，追求開放的空間和水平線條。1909年，賴特的經典作品羅比之家建成，其長水平屋頂、大型懸挑和連續的窗戶的設計使得房子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羅比之家外觀 ©Hassan Bagheri

在設計羅比之家時，賴特投入了大量時間與客戶進行溝通，甚至深入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有一次，賴特在客戶家中做客時，注意到他們吃飯時經常被陽光曬到眼睛。因此，賴特在設計房子時，特別注意調整窗戶的高度和方向，以確保陽光不會直射到餐桌上。

但在今天，這棟建筑面臨了現實的問題：夏天太熱了。

作者｜小魚
本欄目文章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平臺觀點和立場

大師作品
遇到高溫天氣怎么辦？

在多地氣溫突破40度的今天，“我們的命都是空調給的”。羅比之家建成后至今已有100余年，經歷了多次翻修和現代化改造，比如安裝現代電氣系統和空調。這些改變帶來了爭議：賴特追求自然材料和空間連續性，設計理念被打破，羅比之家還是最初的羅比之家嗎？

建筑大師們的經典之作，往往承載著豐富的歷史和文化意義，但在現代城市發展和商業需求的驅動下，許多經典建筑作品不得不經歷“現代化改造”——經過大幅度改造，甚至與原設計理念背道而馳。

賴特的傳記作者羅伯特·特里安指出：“這種改造往往忽視了建筑師的原始意圖”。


羅比之家外觀 ©Frederick Tim Long

許多人認為，為老房子加裝空調，實在也是必要之舉。但如此“現代化改造”，深刻揭示了當代社會在文化保護與城市發展的矛盾。我們是否在不知不覺中，為了短期的利益，付出了無法挽回的文化代價？

為何大師的作品遭到“現代化改造”？是現代城市發展的迫切需要？還是商業利益的驅動？或者是文化與歷史保護之間的矛盾？理由多種多樣，建筑作品也是藝術作品，細小的改動，就可能違背了設計師的本意。




被“現代化改造”的大師之作

勒·柯布西耶是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建筑師之一，他喜歡簡潔的線條和實用的設計，認為建筑應該為人服務。位于法國的朗香教堂是柯布西耶的代表作之一，建于1955年，教堂以其獨特的曲線形屋頂和厚實的墻壁而聞名，內部通過巧妙的光線設計營造出神圣的氛圍。

勒·柯布西耶對細節要求非常嚴格。傳說有一天，他正在施工現場檢查進度，看到工人們正在為教堂的屋頂涂漆�？虏嘉饕�馬上要求工人們重新涂漆，因為他覺得顏色不夠準確。最終，他親自上陣，拿起刷子，涂上了他心目中的完美顏色。


朗香教堂的巨大屋頂 ©Wladyslaw

但在2006年，教堂內部進行了翻新，安裝了現代照明系統和新設備。一位老年游客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年輕時第一次來到朗香教堂，被那種神圣的光影效果深深打動�，F在這里安裝了現代照明，感覺變得冷冰冰地，失去了原本的魔力�！�

建筑歷史學家威廉·J·R·柯蒂斯在談到朗香教堂的改造時表示：“現代照明系統的引入改變了柯布西耶原本通過自然光線設計的神圣感，這種改動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建筑的原始氛圍�！�


雕塑般的形體有助于精確“調音” ©Jean-Pierre Dalbéra


柯布西耶想在此處重現雅典衛城建筑與場所的紀念性和雕塑性共鳴。他說“從遠處看的到教堂很重要” ©Rory Hyde

光線在建筑設計中至關重要，路易斯·康也是一位注重光線和空間利用的建筑師。他的杰作之一——�？巳�特圖書館，通過天窗和墻上的開口讓自然光線充滿整個空間，營造出理想的閱讀環境。

為了充分運用自然光，路易斯·康曾在圖書館施工現場呆了一整天，甚至帶上了自己的午餐，就坐在工地上，從早到晚，靜靜地觀察陽光從不同角度射入建筑，觀察光線的變化。這種對光線的癡迷讓他設計出了一座充滿靈性的圖書館。


木質的引入又為空間增加了一份溫暖 ©Iwan Baan


建筑四角被削掉，形成豎向細長型的采光面 ©Iwan Baan

但這些年，圖書館也不得不進行改造，面臨了羅比之家同樣的命運：加裝空調和更新消防設備。一位畢業生在校友聚會上說道：“康設計的圖書館讓我第一次感受到建筑的美。改造后的圖書館雖然更現代化，但總覺得少了些什么，那種原始的靜謐感消失了�！�

甚至有些時候，建筑改造不僅出于舒適性考慮，也有其“不得已”。


范斯沃斯住宅外觀 ©陳楊/有方


范斯沃斯住宅能感受到四季的變化 ©陳楊/有方

密斯·凡·德羅是現代主義建筑的先驅，以其“少即是多”的設計哲學聞名。他的作品簡潔、透明，強調結構和材料的本質。范斯沃斯住宅位于伊利諾伊州，是密斯的經典作品之一，采用鋼結構和玻璃幕墻，強調透明性和簡約美學，體現了密斯對簡潔設計的追求。

然而，由于范斯沃斯住宅位于洪泛區，多次遭遇洪水侵襲，為了保護房子，修復工作不得不進行一些結構和材料上的修改，例如提高地基高度和更換受損材料。密斯的學生彼得·卡普評論道：“雖然這些改造是出于實用考慮，但在一定程度上背離了密斯的‘少即是多’理念”。




不“現代化改造”
還有其他辦法嗎？

建筑改造在滿足現代需求的同時，往往會面臨如何保留原設計意圖的挑戰。

由法國著名建筑師保羅·安德魯設計的中國國家大劇院，以其橢圓形的外觀和銀色的金屬外殼而聞名，被稱為“巨蛋”。


國家大劇院外觀 羅曉光

國家大劇院在建成后進行了一些內部改造，包括更好的座椅、更現代的音響和照明系統，以提升觀眾的觀演體驗。然而，這些改造引發了爭議。一位熱愛戲劇的老人張先生，他幾乎每個月都要來大劇院看一場演出。改造后的首次演出，他興奮地前來，卻發現新安裝的現代照明和音響系統讓他感覺舞臺效果變得冷漠和疏遠。

張先生特意寫了一封信給大劇院管理層，表達了他的感受和對原設計的懷念。大劇院管理層回復了他的信，并邀請他參加一次特別的觀眾座談會。這次座談會成為了一個溝通的平臺，有助于管理層在未來的改造中更好地平衡現代化需求和觀眾體驗。






中國國家大劇院 圖源網絡

保羅·安德魯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他理解現代化改造的必要性，但希望這些改動能夠盡量尊重原設計的理念。他說：“我設計國家大劇院時，希望它能成為一個現代與傳統對話的空間。任何改造都應保留建筑的核心精神，確保其原有的藝術性不被破壞�！�

上海市歷史博物館也面臨著同樣的爭議，原本是上海跑馬總會大樓的上海市歷史博物館建于1933年，由英國建筑師設計，是上海近代建筑的代表作之一。






上海歷史博物館 ©上海建筑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

為了適應博物館功能，原建筑進行了大規模的內部改造。在改造期間，一群歷史愛好者組成了名為“舊上海守護者”的志愿者團隊。他們每周末都會在博物館前進行義務導覽，向游客介紹這座建筑的歷史和文化價值。改造完成后，他們發現一些改動讓建筑的歷史感有所淡化，于是他們寫了一篇詳細的報告，提交給博物館管理部門，呼吁在保護建筑原貌和提升功能性之間找到平衡。博物館管理層不僅閱讀了報告，還邀請這些志愿者團隊參與后續的展示規劃，確保歷史建筑的原貌得以保留。




結語

公眾在建筑改造過程中積極參與、表達己見，他們對建筑師原始的設計理念十分珍視。

如何找到一條“現代化改造”的平衡路徑？或許永遠找不到一條完美的路徑，但在努力下，保留建筑設計的初心，依然值得堅持。

發文編輯｜吳秀秀
審核編輯｜Ming,Yibo
專欄編輯 | Sherry Li